第257章 庆典(三十八)-《人间试炼游戏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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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燕云发现永夜城虽然拥有了日夜的区分,但跟现世是倒过来的。在人间,鬼门大开的时间点是在午夜,而在永夜城,这个时间却挪到了正午。

    这是一天之中阳光最盛的时候。

    余一一的脸颊上已经淌下了汗,握笔的手也酸得厉害,但他不能停。时间就像敲在他心上的鼓点,催促着他,不能慢下来,要快、更快。

    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地方了,其他符师负责的部分业已画完,只需他最后落下这几笔,胜利近在眼前。

    “啊啊啊啊啊!”痛苦的嘶吼却在此时穿透耳膜。

    街角的阴影处,两个玩家用大铁链子紧紧捆住另一个已经变鬼的玩家,但却数次被他挣开来。好不容易再次将他制住,可这人已经彻底没了人样了,手里没有武器,他就张嘴咬。同伴都快被他逼疯了,哭着喊着却再也唤不回他的一丝神智。

    同样的情况不在少数,时间拖得越久,状况越糟。

    有人忍不住焦急呼喊,“还没好吗!”

    距离余一一仅一步之遥的莉莉丝哐呛拔刀,“闭嘴。”刀尖随着她扫视一周,她冷着脸,眼神里充满凌厉的杀气。

    喊话的那人登时心里咯噔一下,后退一步。

    莉莉丝看着他,蓦地又勾起嘴角,抬手抵在唇上,“嘘。”

    周围的人果然不敢再说话,大家都认识大名鼎鼎的黑萝莉,这位姑奶奶可不是好惹的。莉莉丝满意地点点头,余光瞥着余一一,看到他下巴上的汗水一滴滴落下来,犹豫片刻,终于还是走过去,掏出一块手帕,蹲下来帮他将脸上的汗擦掉。

    余一一微怔,转头对上莉莉丝的眼睛,两者相距不过十几公分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继续画。”

    莉莉丝亮了亮她的刀,威胁意味十足。余一一却忍不住笑了,空着的那只手摸了摸鼻子,还有些怪不好意思。

    莉莉丝不解,正要说话,余一一却又恢复了正色。那双眼睛从始至终都盛满了专注,此刻就是更专注、更坚定。

    他画符的速度也更快了,每一笔都落得又快又准。十分钟,从街的这头到街的那头,在所有人的注视下,符阵的最后一片花瓣,终于完成。

    “好了!”余一一收笔,神情中也露出一丝激动来。

    众人还来不及反应,冷缪已然撕开空间裂缝,出现在余一一身前。被他带出来的还有一个黑色铁笼,许多人都认得它——

    “黑铁囚笼!”

    “林砚东!”

    “是他!是林砚东!”

    “恶鬼徽章就是他搞出来的!”

    “他怎么还在?!”

    “他怎么还敢出现?!”

    群情激愤之中,唐措从侧方的楼顶跃下,正落在黑铁囚笼前,引发又一片狂澜。谁都知道唐措和林砚东不是一伙的,当初如果不是玩家阻拦,或许他和靳丞早就将林砚东杀了。

    如果声音是刀,那么林砚东此刻已经千疮百孔。

    钟楼上的燕云站了起来,双手撑在栏杆上,探出小半个身子去看街上的情形。他又想起了自己当初经历过的那次庆典,这万众呼喊的一幕,何其相似。

    时代是变了,可有些东西是一直不变的,它植根在每个人的血液里。燕云笑看着,干脆侧身坐在了那栏杆上,抱臂观望。

    黑石长街上,唐措在万众声响中不为所动,径自念出口令打开了黑铁囚笼。林砚东艰难地用手掌撑着地,摇晃着站起来。

    也许是被关了太久,一直维持着一个动作不变,林砚东的身体已经僵硬得像一块石头,血液突然开始流通,让他苍白的脸上意外地出现了一点血色,看起来精神好了不少。
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,迈步钻出了囚笼,走过唐措的时候,又忽然停下来问了一句:“7049,是什么意思?”

    唐措:“是靳丞生前用过的一个编号。”

    7049,唐措给黑铁囚笼设置的密码,意料之外情理之中。

    林砚东笑了笑,这才继续往前走。余一一和莉莉丝都让开路来,一路目送着他走到了十字路口——那是三清归元阵的阵心。

    在林砚东提出符阵的概念时,他曾对余一一说过:“画一个符阵,要够大,其余的我来扛。”

    现在的符阵大是够大了,以中心区为核心,完美地延伸到各区。可这么大的阵,如果让余一一来触发,可能几秒就会被吸成人干,爆体而亡。

    只有身怀怨气系统的林砚东可以一试。

    玩家们并不知道其中曲折,在他们眼中,林砚东就是那个该死的罪魁祸首。他们声讨他、怒视他,一波又一波的声浪拍打在他的身上,恨不得立刻将他钉死在耻辱柱上。

    林砚东紧攥着拳头,唇边只有苦笑。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,但人终究是种血肉动物,他也会痛、会难过、会追悔,会问自己:

    值得吗?

    他最后望了一眼这座熟悉的永夜城,像第一次来时那样,抬起头,环顾四周。阳光下的永夜城彰显出更多的细节来,中西、古今,魔幻与荒诞,交织相容,每一个时代的影子都能在这里被找到。

    永夜城没有历史,可它本身就是历史。

    视线下移,他又看见了这座城里的人。那些面目,或狰狞可憎、或悲痛可怜,在此刻都离林砚东很远,远得像是已经被风霜腐蚀的壁画。

    唐措、余一一、莉莉丝、冷缪、荣弋,还有那几个总是跟着唐措的小家伙,分守在各个路口,牢牢地将人群阻隔在外。

    一生毁誉,尽葬于此,值得吗?

    肖童说得对,他救不了这座城里的所有人,这世上无论什么事都不可强求。但他或许可以留下几颗火种,哪怕只有几个人值得,那也值得。

    摇摆的心终于安定,他的眉目透出几缕平和来,闭上眼,双手合十。

    再见吧,永夜城。

    灰色的怨气自他的掌心而生,没有任何花哨地、作为最纯粹的能量灌入脚下的大阵,并以他为中心,如同涟漪一圈圈向外扩散。

    阵纹不断被点亮、被唤醒,黑色石板上开出了金色的花,大阵苏醒,撼天动地。

    “开始了。”

    茶楼里,肖童远望着那仿佛要直上云霄的金光,喃喃自语。

    K也投去了好奇的目光,倚着栏杆,嘴角带着笑,手里端着酒杯,一副看戏的绝佳姿态。可就在他看得正津津有味时,耳畔忽然想起熟悉的铃铛声。

    他挑眉,回头看向肖童,“典狱长阁下?”

    “乌鸦先生。”肖童直视着他的眼睛,道:“赌约结束了,你赢了。”

    K摇晃着酒杯,眯起眼,“哦,是吗?那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?那叮的一声,如果我接收的信息没错,你想开启终审法庭?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“这是典狱长的特权不错,但你知道你要付出什么代价吗?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肖童答得果断。

    “呵。”K这便好奇了,“你想审判谁?我吗?”

    “我身为永夜城的典狱长,我就代表了永夜城的律法。所有有罪者都被送入监狱,而所有被送进监狱的人,都由我审判,对吗?”肖童反问。

    K隐约有了点头绪,却又不确定,好奇压过了他心底的一切,道:“是可以这么说。”

    肖童道:“那我审判我自己。”

    这可好玩了。K放下酒杯,好整以暇地看着肖童,“你这是跟我玩文字游戏啊,你说你就代表永夜城的律法,那你审判你自己,不就是在审判永夜城的律法?你判你自己,最后怎么判,不都由你一个人说了算?”

    肖童微笑:“不是还有乌鸦先生你这位听审吗?”

    K耸耸肩,“我确实是有一票否决权,所以你想贿赂我吗?”

    肖童:“判决成立,我就把我和林砚东的故事给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倒是大方,把赌约的筹码又拿来赌一次。”K翻个白眼,“你就不怕我在你开始审判之前,就剥夺你典狱长的身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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